老子（道德經(jīng)）——學悟有得（第十章）
【原文】載營魄抱一②，能無離乎？專氣致柔③，能如嬰兒乎？滌除玄鑒④，能無疵乎？愛民治國，能無為乎？天門開闔⑤，能為雌乎？明白四達，能無知⑥乎？
【注解】
①本章說明：在其他通行版《道德經(jīng)》中，本章的最后有“生之畜之，生而不有，為而不恃，長而不宰，是謂玄德”二十個字。許多學者認為其內(nèi)容與本章主旨不相符，應(yīng)是第51章的結(jié)束語，故應(yīng)刪除，以突出本章主題。
②載：語氣助詞，相當于“夫”，營：精氣、精神。魄：體魄，古人認為，“魄”有形，“魂”無形。抱一：合一。
③專氣：專心聚氣，致柔：達到柔和。
④滌除：蕩滌、澄清。玄鑒：用矛盾運動的辯證規(guī)律當作觀察事物的鏡子。
⑤天門：此處意指人的大腦。開闔：原意為開與合，此處意指思維活動。天門開闔：意指人的大腦的思維活動。
⑥無知：不自以為是。“知”通“智”，認為自己聰明之意。
【譯文】
精神與形體合一，能做到不分離嗎？專心聚氣達到柔順，能像嬰兒那樣精氣充盈而和諧嗎？用辯證規(guī)律當作鏡子，蕩滌思緒雜念，能沒有各種瑕疵嗎？愛護百姓和治理家事、國事、天下事，能按照自然規(guī)律來辦事而不妄加作為嗎？人的大腦的思維活動，能始終達到雌柔守靜的狀態(tài)嗎？博學多才通曉四方，能做到不自以為是嗎？
【學悟有得】
前幾章老子論述了修身之道，但基本上都是從“外用”的角度，即如何根據(jù)客觀環(huán)境等因素，來充分發(fā)揮自己的主觀能動作用。 本章則主要從“內(nèi)煉”的角度來論述治國之道和修身之道。
老子采用設(shè)問的修辭手法，從人們精神的修煉和自我修養(yǎng)及治國之道等六個方面進行了論述，簡稱為老子“道德觀六問”。
一、精神與形體相合一，能夠做到不分離嗎？
按照老子的觀點，養(yǎng)生之人必須是注重心理與生理的統(tǒng)一，兩者缺一不可。健康之人就應(yīng)“營魄抱一”，形神相合。否則就不是正常之人，如果神傷情郁，即使有強健體魄，神色必然極差，常常無精打采，萎靡不振；如果羸弱多病，即使有歡愉之情，也是力不從心，事倍功半。由此可見精神與形體相合，對于一個人的人生是何等之重要，特別是修道之人，更應(yīng)該注重心身健康 。
二、專心聚氣達到柔順，能像嬰兒那樣精氣充盈而和諧嗎？
健康之人必須是精神和形體相結(jié)合的，然而人的生命還要靠“氣”來維持。所謂“氣”，既要有很重要的呼吸系統(tǒng)而產(chǎn)生，呼出二氧化碳，吸收新鮮氧氣，稱之為“吐故納新”。還有人體內(nèi)其他臟腑的運化功能也要靠“氣”來起推動作用。因此，“氣”對于一個人的生命來說是相當重要的。“氣”既不能太旺，也不能太弱，只能處于“柔和”均衡狀態(tài)。然而，人的一生中，“氣”是隨著年齡的變化而變化的。老子認為，嬰兒時期是人生中“氣”最純、最佳階段，稱之為“精之至也，和之至也”（第55章）。因而，老子提倡有道之人要凝神聚氣至柔順，應(yīng)像嬰兒時期那樣“精充氣和”。
三、用辯證規(guī)律作為鏡子來蕩滌思緒雜念，能做到?jīng)]有瑕疵嗎？
本章的“玄鑒”的“玄”應(yīng)理解為矛盾運動的辯證規(guī)律，“玄鑒”表示用辯證規(guī)律來當作澄清認知和觀察萬物變化的鏡子，而不應(yīng)理解為玄妙莫測的神鏡。“玄鑒”，有的古本表述為“玄覽”，“覽”、“鑒”二字古代通用，義同。老子認為有道之人不僅要具備健康的心理和身體，而且還要具有正確的思想觀念和良好的思維方式，要善于用辯證規(guī)律來提高人們的認知能力和觀察事物、分析事物的能力。
四、愛民治國，能做到無為而治嗎？
老子治國之道的核心是“無為而治”。前面提到過，“無為而治”就是按照自然規(guī)律來辦事而不是妄加作為。“無為”就是“有為”而“不妄為”。“不妄為”就是“不亂作為”。換句話說，也就是不隨心所欲、不朝令夕改、不言而無信，而且不擾民、不驚民、不欺壓民眾，不增加民眾負擔。也就是順民、親民、愛民。因此老子在這里進一步強調(diào)了有道之人治理國家，必須踐行“以民為本”、“處無為之事，行不言之教”和“為無為而無不治”的治國之道。
五、人的大腦的思維活動，能始終保持雌柔守靜的狀態(tài)嗎？
“天門開闔”：此處意指人的大腦的思維活動。“天門”，自古以來很多注家都有解釋，但各執(zhí)一詞，眾說紛紜。河上公注為“天門謂鼻孔”。蘇轍解釋為：“天門者，治亂廢興所從出也”。當代學者中也有不少作注解，有的解釋認為“天門”是“感官”，也有的認為是“心戶”，如此等等。
本章內(nèi)容，老子主要是從人的“內(nèi)煉”角度來論述其道德觀的。前面幾問已從人的精氣神方面進行了表述，在這里應(yīng)主要是指人們在進行了上述修煉的同時，還應(yīng)有良好的看待問題，分析問題及解決問題的能力和水平。也就是說，修道之人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，冷靜分析，不急不躁，三思而行，更不妄加作為。即始終處于雌柔守靜的狀態(tài)。因此，這里的“天門”應(yīng)該指的是人的頭腦；“開闔”應(yīng)該指的是人的思維活動。
六、博學多才，通曉四方，能做到不驕傲自滿，不自以為是嗎？
老子的道德觀，無論是治國之道還是修身之道，都特別強調(diào)有道之人要虛懷若谷，謙遜做人，不自以為是，不驕橫自大，要具有水一樣的美德，善于“處卑”、“處下”，“謙讓不爭”，不“鋒芒畢露”。老子在本章的第六問，主要是想告誡修道者，即使自己智慧超群，精明能干，事業(yè)輝煌，功成名就，也不要傲慢自大，自以為是。
（朱遠東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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