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心充盈，便無處無時不幸福
——讀席慕蓉《寫給幸福》
臺灣當代著名女詩人席慕蓉，以其“把歲月沉淀的美鐫刻成永恒”的抒情詩而聞名于世。上世紀八九十年代，席慕蓉的詩歌風靡一時，以至于成為了那個時代的音符。在她看來，詩歌是從內心發出的聲音，與一切生命有關。然而，主觀地將席慕蓉歸類為“詩人”，是片面的，因為被她詩歌光環所遮掩的散文作品、美術作品，也同樣讓人受益良多。一如她詩句的溫婉動人，她筆下的散文如山澗溪流，涓涓流淌，能撫慰蕓蕓眾生內心的焦慮不安；又如春風化雨，悄然而至，潤澤每一個孤獨燦爛的靈魂。
《寫給幸福》是席慕蓉的一本自選散文集，收錄了她自創作以來各個時期的散文佳作。全書分為“生命的滋味”“寫給幸福”“相見不恨晚”“心靈的饗宴”“夏夜的記憶”“今夕何夕”“異鄉的河流”等七輯，共40余篇文章。人前人后，談及生活幸福與否，常讓我陷入茫然無措的境地，總覺得“幸福”一詞未免過于抽象。但讀過席慕蓉，讀過《寫給幸福》，我對“幸福”的認識逐漸明晰起來。
席慕蓉的筆觸，絲毫不見文字的雕琢痕跡，字字皆由心生，盡訴心中所念。書中既有與家人、友人、故人、陌生人相處的點滴體會，也有對愛情、鄉愁、人生、藝術的感悟和思考，飽含對生命和生活的摯愛深情。從淺嘗愛與責任的《初為人師》，到第一次回歸故土時的難言感動，再到寫給整個草原和民族的《聆聽大地》《鄉關何處》，詩人雖自謙“細碎波光”，但其莊嚴感性的姿態，其實蘊涵生命流離的史詩，波瀾壯闊，感人至深。
面對不可回避的暮年臨近，席慕蓉在《初老》中這樣寫道：高山有崖，林木有枝，我們的生命里面還有更為固執的生命，我們的感覺背后還有更為強烈的感覺。一切的一切都會在瞬間歡然蘇醒，不計前嫌，不念舊惡，重新開始再來奔赴一場慎重繁復的感覺的盛宴。回顧來時路，席慕蓉豁達且從容。“原來，所有已經過去的時日其實并不會真正地過去和消失。原來，如果我曾經怎樣地活過，我就會怎樣地活下去，就好像一張油畫在完成之前，不管是畫錯了或者畫對了，每一筆都是必須和不可缺少的。我有過怎樣的日子，我就將會是怎樣的人。”（《池畔》）而針對難以參透的人生之旅，她則在《謎題》中說，“生命中有很多特定的剎那都像一篇極短篇：沒有起始，沒有終結。因此，那挑選出來的一剎那就比較特別清新而淡遠，比較特別苦澀而又甘香。”
席慕蓉的文字中包含的不止深情與摯愛，更有風霜與堅韌，氣魄與風骨。她自述道：“繪畫是我的理想，詩是我的癡狂，至于散文，則是我的生活筆記，且行且注記，作為對自己生活的紀錄和整理。”在《相見不恨晚》一文中，席慕蓉展現了與臺灣著名散文家張曉風之間的情誼。“曉風，原來我所有的一切都在短短的三個多小時里被你盡收眼底。而且，你還看見了我從來沒有看見過的自己——那深藏在漂泊的童年里的難以依附的空曠與寂寞。”而張曉風則評價席慕蓉：“世界是如此富艷難蹤，而你是那個在一瞥間得以窺伺大千的人。”
忙中偷閑，沏一杯茶，捧讀席慕蓉的至情至性文字，不由自主地會被她細膩動人的筆調感染，頗能冷卻焦躁不堪的心。她的文章取材廣泛、充滿溫馨，且具有詩的韻味，畫的雅致，彌漫著一種慢生活的節奏感和確幸感。抒情是席慕蓉寫作的一大特色，但深讀進去，你會發現書中沒有推砌的詞語，沒有所謂的心靈雞湯，只是娓娓道出日常美好，寫出生命的本來模樣。讀她的文字，如同與一位神交已久的老友聊天，直抵心底。
幸福在何處？在此岸，在彼岸，在橋上。幸福在何時？在今朝，在明日，在往昔。心中有愛，便無處、無時不幸福！所謂幸福，源自你我內心的充盈。
（任蓉華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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